专访全国政协委员商文江： 积极推动国际数字贸易规则，支持电商快递企业抱团出海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王峰北京报道 跨境电商在加快中国产品出海脚步的同时，让更多中国产品融入外国消费者的衣食住行，拉近了中国与世界的距离。
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2.38万亿元，同比增长15.6%。其中，出口1.83万亿元，同比增长19.6%。
跨境电商是2023年促出口方面的一抹亮色。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院长商文江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专访时说，他与劳动经济学会就业促进专业委员会课题组近日共同完成的研究显示，2023年，跨境电商出口增长2979亿元，拉动新增就业180万人，较上年增加约100万人。跨境电商发展不仅通过推动出口增长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也为大众创业尤其是青年群体创业提供了更多机会。
商文江说，跨境快递成本将进一步压缩，跨境电商出口将延续强劲增长态势。因此他建议，积极参与推动建立国际数字贸易规则，鼓励支持电商、快递企业抱团出海。
（全国政协委员商文江 受访者供图）
2023年跨境电商表现惊艳
《21世纪》：跨境电商2023年发展良好，你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
商文江：过去一年，我国对外贸易受外部环境影响表现不佳。在此背景下，跨境电商表现令人惊艳。据海关总署数据，2023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2.38万亿元，较上年增长15.6%。其中，跨境电商出口1.83万亿元，较上年增长19.6%，加快9.5个百分点；推动总出口增长1.3个百分点，增长贡献率高达1032.6%；电商出口占总出口的比例由上年6.5%上升至7.7%，占消费品出口总额的比重由上年26.2%上升至32.3%。
一方面，主要贸易伙伴对跨境电商有着巨大的潜在需求。过去几年，随着互联网在全球范围内日益普及，加之新冠疫情后消费习惯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庭和个人选择线上交易。这一现象不仅发生在北美、欧洲、韩、日等我国传统出口市场，也发生在非洲、拉美、东盟等新兴市场。
另一方面，跨境电商较境内电商起步稍晚，尽管受全球新冠疫情控制措施刺激，近年增长也迅速，但在国际贸易渗透程度还不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之所以迄今跨境电商潜力尚未能得到充分发挥，主要在于支付、交付、风险、成本等方面存在短板。
去年跨境电商能够逆市录得大幅攀升，跨境快递成本大幅下降是主要推动力。大众消费品属于价格弹性高的市场，跨境快递价格下降意味着消费者最终支付价格下降，不仅刺激消费者增加跨境网购频次，也会带来消费者跨境电商购物需求量增加。据国家邮政局统计，2023年国际及港澳台快递业务量达30.7亿单，首次突破30亿，较上年增长52.1%；国际及港澳台快递业务收入1400亿元，仅较上年增长20.6%，较业务量增速低31.5个百分点。据此测算，2023年，国际及港澳台快递价格为45.6元/单，较上年大幅下降20.7%。
《21世纪》：我国快递行业已相对发达和成熟，为何2023年跨境快递成本大幅下降，未来前景又如何？
商文江：2023年，一方面国内电商和快递行业进入发展高原期，另一方面跨境电商增长潜力开始逐步显现，为追逐更大的市场空间，国内外快递巨头纷纷加大了对跨境业务的资源投入。比如，菜鸟公司开通了近20条国际货运包机航线，在亚欧美3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有海外仓网100多万平方米，并在60多个口岸实现了“秒级清关”。从发展趋势来看，随着快递巨头在跨境业务上的投入持续增加，跨境业务价格还将得到进一步压缩。
跨境电商对稳就业意义重大
《21世纪》：电商和快递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跨境电商和跨境快递业务的发展，对于吸纳就业有何帮助？
商文江：对外贸易是拉动经济增长“三驾马车”之一，也是我国城镇高质量就业的主要渠道之一。从规模来看，据商务部统计，目前我国外贸部门吸纳就业规模达1.8亿，约占我国城镇就业总量的40%左右。
近两年，我国就业形势严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出口增长放缓，出口部门创造就业岗位的能力减弱。在此背景下，推动跨境电商发展对稳就业意义尤为重大。劳动经济学会就业促进专业委员会课题组的研究显示，2023年，跨境电商出口增长2979亿元，拉动新增就业180万人，较上年增加约100万人。相比之下，非电商出口全年录得减少2691亿，导致就业岗位由上年新增1300万个转为损失160万个。
跨境电商发展不仅通过推动出口增长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也为大众创业尤其是青年群体创业提供了更多机会。近年来，跨境电商特别是出口跨境电商的资金门槛急剧下降，而市场增长空间日益广阔，为缺少资金但富有创新意识、创业激情的青年提供了创业乐土。
跨境快递则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劳动经济学会就业促进专业委员会课题组的现场调查显示，在货物集运环节，卸货、上架、分拣、合单、打包、装车等一线岗位基本上都是通过人工完成的。从雇佣规模来看，尽管用工量还不算大但增长势头迅猛，旺季招不到工的现象已经出现。与此同时，跨境快递属于轻体力行业，没有太高的技能和学历要求，对低学历、女性等困难群体就业尤为友好。
《21世纪》：跨境快递业务创造的就业属于新就业形态，如何加强新就业形态的劳动者权益保护？
商文江：跨境快递劳动者权益保护问题确实值得关注。从跨境快递的就业质量来看，工作时长方面，通常每月240个小时、每天10个小时，大促期间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比较普遍。薪酬水平方面，绝大多数采用计件工资，每月工资在5000-7000元；养老、医疗、失业保险由劳务派遣公司代缴，且覆盖比例低。发展前景方面，不仅缺乏职业发展机会，而且也没有太多技能提升空间。从跨境快递的用工方式来看，以劳务派遣方式为主，日结工也占有相当比例，正式签约员工基本上是管理岗位。平均而言，跨境快递行业一线操作工季度流失比率超过30%。
加大国际货运支持力度
《21世纪》：跨境电商已经成为我国对外贸易新的增长点，对于稳增长、稳就业、转方式、调结构的意义日益凸显。你对进一步推动跨境电商发展有何建议？
商文江：为进一步加快推动跨境电商发展，既要积极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又要为企业解压松绑赋能，引导企业切实转向质量竞争，加大品牌建设力度。
在国际经济政治环境复杂多变的今天，推动尽快完成与数字贸易相关的谈判，坚决避免各种数字贸易壁垒长期固化，进一步巩固和维护WTO多边贸易体制，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因此，要在双边和区域贸易谈判中全面纳入与数字贸易相关的内容，联合立场或标准相接近的国家积极达成双边或者多边协作，打造出符合我国利益的数据跨境流动、存储规制模式，进一步增强WTO数字贸易谈判中的话语权。此外，还要推动国内法律制度与国际规则兼容。
要加大对国际货运的政策支持力度。鼓励地方政府出台减免相关物流费用等优惠政策，在国内全货机运力资源对接、国际货运航权资源分配、双边货运航权谈判等方面予以更多关注和扶持。
要加强对跨境电商目标市场的市场调研，考虑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文化背景、审美习俗、生活习惯、消费习惯等，避免以己度人，选择适合的产品。了解市场趋势和消费者需求，确保产品符合目标国家的质量标准和规定，避免退货和负面评论的风险。加强供应链管理，充分考虑商品保质期、有效期与物流配送、仓储管理、售后服务等方面的匹配协同。
要鼓励和支持电商、快递企业加强整合抱团出海。引导企业加强信息交流和资源共享，鼓励贸易、投资、物流、金融企业加强合作，支持电商平台与快递企业强强联合，避免境外物流园区、干线运力等基础设施和服务的重复建设或闲置，遏制相互低价恶性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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